从熊猫到人

  鸡鸣寺的樱花在三月开放了，在网上看的多了别人拍的照片我也就想过去看看，刚巧父母带着外婆过来探望，便打算周末和家人一起玩一下南京。

  第一站是周六下午的红山森林动物园。这个动物园我小学的时候去过，当时因为时间紧也就只完了一点，印象里只有走不完的园区和回四川探亲的大熊猫。红山森林动物园网传是第一个结束动物表演的动物园，而且门票相当便宜，十年前三十几的票价现在也只要四十几。在这个物价飞涨、工资不变的年代，红山森林动物园的门票是极少数能够和人们增长的收入相匹配的东西了。

  进了园区没过多久就是大熊猫馆，里面有三只大熊猫分别住在三个地方。第一只和第二只都在睡觉，外婆说这大熊猫怎么这么像猪。

  熊猫馆很大，但是人也很多，每个人都想多看两眼熊猫，堵在路上。后面的人想挤进去，里面的人不愿意出来。

  第三只熊猫就要可爱的多了，它坐在台子上一开始吃着竹子，然后开始蹭屁股，貌似是在擦屁股。擦完屁股接着又坐在台子上，许久才抬起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身前的一个女生说这辈子看到熊猫真是值了。

  日本的香香一家在前段时间回国了，我在媒体网站看到很多日本人排着队去看它，甚至有位大妈说她觉得香香比她孙子还聪明。我当时只觉得日本人对大熊猫的喜爱有点极端，在中国定不会有这样的现象。但是我也确实发现中国人对大熊猫的喜爱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我并不对这个抱有消极态度。

  大熊猫之后就是热带鸟类的管所，我记得小时候这里是有鸟类的表演的，小鹦鹉非常聪明可爱。今日再见却正如网传一样没有了动物表演。刚进去时一条修长的木栈道，头顶是一道道横着的木架，小鹦鹉们就站在上面，有的睡觉、有的叽叽喳喳。好几对鹦鹉情侣相互依偎着睡觉。

  木栈的尽头是收费喂食和鸟类主管所，秉持着不花冤枉钱的原则，我们直接选择进主管所里面看看热带鸟类。

  出了主管所是一些珍禽和其他鸟类，有幸见到求偶期的孔雀开屏。雄孔雀缓缓展开美丽的羽毛快速抖动，试图吸引雌孔雀的注意力，但显然这几只雌孔雀对吃更感兴趣。

  出了鸟类园我们下一站就是长颈鹿馆、象馆、考拉馆和高黎贡展区。

  长颈鹿馆中有四只长颈鹿，两两分在两个馆中，中间用一个铁杆分隔开来。其中一只长颈鹿一边看着对面两只正在恩恩爱爱，一边用头敲打着铁杆。我一开始以为是长颈鹿脑袋痒，所以敲铁杆缓解一下。旁边一个人说可能是他自己的媳妇不理他，所以他在试图吸引隔壁长颈鹿媳妇的注意。我当时就觉得对这种包办婚姻制充满了愤慨之情。

  后来我们去看了狼馆，狼馆的人是真多啊。四五只狼，几万号人，狼见人如长江流水，人见狼如刹那一瞬。

  最有意思的我觉得是本土物种保育区，因为里面有我的老熟人野猪大哥。不吹不黑，南京几乎所有学校都出国野猪，尤其是我们江北靠山的学校。那真是老熟人，大二的时候，在我们学校才抓了两只野猪。据说晚上夜不归宿的人都会有野猪大哥来惩罚他。

  红山森林动物园和我印象中的一样，非常大，大到我根本没有力气一次性逛完。四个小时的时间里不是在走路就是在人挤人。这完美符合了我对疫情开放之后中国人的报复性旅游的想象。遥想当年，偌大的动物园游客三三两两。而如今，红山似要被这人海淹没一般。

  第二日原本的行程是去鸡鸣寺看樱花，结果到了停车场才发现要排队入场。队伍已经排了一里开外，在来之前舅舅说鸡鸣寺要排两个小时队，我一开始表示不屑，不管是玄武湖还是鸡鸣寺都不是迪士尼游乐项目那样固定人数才能开玩。结果万万没想到是停车要排队。我与父母都不打算再等下去，于是驱车离开。

  我们早早地到了商场里，逛了商场，吃了午饭，接下来就是送我回学校了。

  这两日的行程中，我总是需要回头去注意着外婆，害怕她走丢。在从商场出来的路上，我一次回头，看着满脸皱纹的外婆，一声不吭地在后面走着。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老态龙钟。

  我忽然想这几天外婆都没有怎么说话，就像是一个聋哑人一般。我们年轻人识字、会使用手机，到哪都能很快的融入进去。而老人却不一样，在他们那个年代里绝大多数老人都是不识字的，他们用不惯手机，最多只能用手机来看看抖音，打打微信视频。这些操作更多的是靠肌肉记忆和图像记忆，并不是他们理解了如何去使用手机。我的外婆在这动物园里、走在商场里就像是个孩子一样无助。

  在动物园中我和外婆开玩笑，你现在走丢了和孩子走丢了是一样的。

  老人们对这个快节奏的信息化时代是害怕的，因为无法使用手机等智能设备，所以他们只能依靠着年轻人。他们无法理解手机一扫就能点菜，然后什么都不要说人家就能准确的上菜；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手机一打开来就能让别人知道你的相关信息；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现在现金越来越不好使了，在十年前红色的钞票还能吸引孩子，而现在钞票只会让孩子们吐槽一句：“这个不好用！”

  但更让我伤感的是外婆老了。她不像以前那般有生气，说话那么开心，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在告诉周围的人们她老了，老得没有办法了。

  我害怕她老了。